Members Only
Please join as a member and click "Members Only" to read more complete articles and exclusive content.
Please join as a member and click "Members Only" to read more complete articles and exclusive content.
用石頭寫詩的人——簡學義
➤ 宜蘭二二八紀念物(竹間聯合建築師事務所)
現代語彙中的侘寂
訪談一開始,簡學義拿出個人珍藏的那本綠茶色麻布封面書籍,由李歐納.科仁(Leonard Koren)撰寫的《Wabi-Sabi:給設計者、生活家的日式美學基礎》,總是一身黑色服裝佩戴黑框眼鏡的他,用沈穩緩慢的語氣和編輯講述他個人解讀中的侘寂美學。侘寂以靜制動,以空代滿 ,是一種不依循常規的自然與隨興之美。在設計中用形式最簡化的手法傳達最豐富的內涵,如同這本書,在書封插畫千利休的樂茶碗來象徵Wabi-Sabi,書中作者把Wabi-Sabi和現代主義比較,舉碗為例,形狀自由開口向上與包浩斯(Bauhaus)風格的桌子兩者都屬於結構即形式的物件,雖在形式的差異極大,但同樣都是一種抽象的非再現性之美。書籍在翻閱過程中絹面的材質會出現自然不規則脫線,也表達了侘寂的不完美粗糙感。這種本質往往無法透過形式來傳遞詮釋,而當建築空間做到這樣的境界時,流露出一種空靈的精神意象,這種意象用盡言語詞彙描述也不及空間氛圍中當下的感動。
從繪畫、物理的本質體悟空間
簡學義談及影響他對於建築本質的瞭解,是在十五、十六歲去到李德畫室從繪畫上洞悉到空間是怎麼一回事。過去在繪畫時,都是具象地從外觀輪廓開始勾勒出物件的形體。李德的繪畫觀卻反之,從空白的背景疊加上碳墨線條,隱隱約約襯托出前景的物體,就像書法的飛白,以虛襯實,讓當時還是少年的他對於空間的領悟衝擊力十分強烈。繪畫與其說是技法,不如說它是種觀法,觀察萬物的一種視角及方式。建築作為具體的表現,實在而有形,但更重要的是流動在固體之間的所有事物,建築在做的其實是空,也就是虛的那部分。
對於物理學充滿好奇的簡學義,在訪談過程中也用著許多物理上的事物來談論空間,像物質與能量、微分子科學、宇宙暗物質等。而建築是文化的展現,建築師的角色由被動到主動,積極到消極,就像電影中的編劇、導演、演員,甚至製作人,在不同狀態條件下,參與腳本的構成與詮釋。不論何種課題,尺度差異、機能變換上等,都是一樣簡單也一樣困難的,要從建築的巨觀與微觀來看,表象再複雜的事物都存在內在的秩序與結構,小到建築中房間的關係,大到一個都市的構成;建築的需求(Program)如同種子隱藏的基因,而基地(Site)就是不同環境下的土壤,類同的基因也會有多元的樣貌,這就是大自然的展現。科學家深信宇宙的構成是簡單的,因為一切都可還原至宇宙生成的原點,如同愛因斯坦尋找的統一場論,企圖以一個最簡單的公式即能描述整個混沌複雜的宇宙;如同禪宗的空觀與頓悟,空無也就是全部。物理學、東方的禪學以及西方的存在主義哲學建立起他的建築觀,也同樣套用在人生哲學。
拋棄形式,留存精神
在簡學義的作品當中,能看見對於建築的抽象性亦或是在塑造場所精神上的思索痕跡,非流於表面形式的而具個人色彩的建築語彙。他認為空間越極致簡約,越能讓人專注於內在的寧靜與豐富,而越形式化 ,精神性就越少,用愛因斯坦的質能等價 E=mc2也能理解這個層面。「陽明山簡宅」立體化疊置三合院平面,產生交集及差集關係產生虛實空間,轉譯傳統元素的石條窗、月門、斜屋頂也被抽象化,材料選擇中性灰的清水混凝土與水泥空心磚傳遞了老莊的禪宗美學,空心磚的19x39cm模矩下精確的細部與整體尺度的構成,呈現不同於有機建築的人為與自然關係。「鶯歌陶瓷博物館」以清水混凝土、鋼骨、玻璃構成,建築低調退為展示背景,通透室內外關係引進自然光烘托陶瓷展品的特性。入口壓縮,門廳陡然拉伸成垂直發展的空間,水平、垂直空間層次豐富。「宜蘭二二八紀念物─ 歷史之澄鏡」為一被水瀑包圍的地下紀念空間,有如碑體的屋頂以「中」字型平躺於寧靜的水面上,濃縮歷史傷痛於地下流水間,碑體、水瀑間隙光源穿過透明玻璃上的歷史事件圖文,照映於地面,即便時光流逝,依然靜臥於此。簡學義認為紀念碑有如最小的建築,以最簡單的形式傳達最深沈的內涵,是考驗形式空間抽象性本質掌握的極限;簡學義是少數做過幾個紀念碑的建築創作者,在「白色恐怖景美紀念園區」也有一「人權紀念碑」作品,藉監獄禁閉的牆體意象,以「禁錮與解放」為題,傳達了人權迫害到解放的精神歷程。
早期的作品,簡學義的風格內斂凝重。而近幾年作品似乎像是對自己另一面向的挑戰,對於結構力學的極致有種執著上的追求,「台北市網球中心」用高張力拉索懸吊運動場的長跨度鋼桁架屋頂,外側皆無落柱,極限上彰顯了有如身體運動的力與美。簡學義對於設計理念的堅持已然成為他個人的標籤,在公共工程重大的競圖案中時常能看見團隊的身影,面對公共工程的各種困難,仍有強烈的意志力及設計熱忱,在建築路上為理想堅持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