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inter Light Frolics

冬日尋光遊戲

10月的哥本哈根就像夏天被突如其來地致命一擊，連夜兵慌馬亂地脫逃留下一地的泥與雨，秋天縱使短暫，仍像是冬天的走狗似地，在夏天的背後補上一槍，不願多留情面地落下陣雨，在天空堵上一大塊灰濛濛的篩子，讓光線只能稀薄流洩，緊接著11月搶岸的冬天，把太陽最後一絲的憐憫奪走，帶著飢渴貧窮的風，肆無忌憚在路上橫行，硬生生地扳開行人衣袖，冷冽的風吹進骨髓，寒刺的氣灌上腦幹，死寂的黑暗鋪天蓋地，直到3月底晚春的鐘聲敲響，冬天才擦擦貪癡的嘴，將風整隊悻悻然離去，留下疲乏鬱卒的人啊，等待夏天溫暖的注視，喚回魂魄四散的身軀。

10月底的哥本哈根，冬天已提早預告他的身影，正當我以僵硬的手指寫下這首詩的同時，太陽已悄悄在下午三點與我擦身而過，讓風毫不留情的吹向街上的人和窗內的我。即使盡量不外出，仍在工作桌前緊縮著身軀，感受黑暗與寒氣在窗戶縫隙的迫近。在等待早上八點的陽光之前，十七個小時的長夜裡，我和城市裡的許多人一樣，開始冬日裡的尋光遊戲……

座標55°40′34″N, 12°34′06″E，11月的哥本哈根，下午三點的太陽以近乎水平的角度潛入地平線，天色跟隨落日的步調，從暗紫與藍漸漸交融至靛黑，街道亮起路燈，等待五點下班的人群。隨著漸湧的的人潮，腳踏車燈與汽車車陣點亮尖峰時段的街道，街道像是太空銀河一樣忙碌閃爍，讓平日習慣在公園裡漫步遊走的行人，在冬日裡轉移至緊鄰銀河車潮的人行道，因為來往的車燈節奏而感受歡快的行進步調，在狹窄的石頭路上與人並肩而感受人群的溫暖。下班後空無一人的辦公大樓，毫不休懈地以室內燈光點亮城市，讓依稀的路燈不須以刺人的強光擔負照亮整座城市的責任，讓辦公大樓裡所透露的溫暖黃光陪伴孤獨佇立的路燈，一同陪伴晚歸的行人，仰頭就可看見玻璃窗內的室內家具，透過燈光反射出沙發與椅子上柔軟織物的色澤，在寂寥的冷空氣中以光線流瀉幾絲陪伴的溫暖。

冬日裡的尋光遊戲，由橘黃、金黃與正紅組成。從10月底的萬聖節開始，一箱箱南瓜在超市裡被銷售一空，被擺置商店、家戶門外與室內，南瓜燈籠以半嚇人半喜感的面容陪伴漸漸稀少的日光時間，在孩子們為了甜與蜜而尋找南瓜的臉孔之時，街道上的大人們也因為這場遊戲而感受橘黃色光線的溫煦包裹。緊接著11月與12月的金黃與正紅是開啟聖誕節的序幕，聖誕樹與聖誕紅像是一群壯碩卻溫暖的幫派，佔據在大多數的公園裡，在以金黃色光條臨時搭建起的市集裡等待著被挑選，聖誕紅在市集的光線下顯得張牙舞爪，也讓燈光照射在他身上的同時也反射在城市的立面上，像是替住家的門窗鋪了淡淡腮紅。在城市的主要街道上，一些大樓立面也隨著聖誕主題而切換成紅色的夜間燈光，街巷內家家戶戶的陽台上也點綴著聖誕燈的金黃光飾，對映著室內點燃的燭光，透過窗戶在黑夜裡透過不同的光線輝映整座城市的溫柔。這場尋光遊戲在冬夜裡永遠都玩不膩，在橘黃、金黃與正紅的光線下，似乎也預防了冷風、陣雨與天色的游擊。